22疑音
黑瞎子站在書櫃前來回踱步，解子揚母親的書櫃並沒有龐大到令人傻眼的程度，但兩落書架卻也占據了大半的牆壁。
『我們從兩邊分別開始，只要是你自己覺得光書名就看不懂的，就把它抽出來，工具書系列的，也抽出來。依照類別放好。』
他話音一落，便和解子揚在書櫃前開始動作。這個行為看似簡單，但那是只限定人們在面對自己熟習的書櫃時。試想今日在眼前需要整理的，是從圖書館的還書箱裡一股腦兒倒出來的書堆，而且上面還沒有編號，必須由自己來進行分類工作的話……這可不是一項輕鬆有趣的差事。
至少這舉動得讓他們兩人花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神話、風水、宗教、建築、玉器、語言、電腦程式、縫紉……』黑瞎子站在書堆中，點閱了他和解子揚分類整理出來的幾落書籍，抓了抓自己的後腦：『興趣還真廣泛……』
解子揚拿起了其中一本書，這些書堆，隨便一落都疊到他膝蓋的高度，他無法想像在這一個他貌似有點分秒必爭的時間裡，他得把這些書看完，然後找一個不一定在場的線索。
『接著要全部看過？』他問。
黑瞎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自己率先在地板上坐下，並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本書便開始翻：『不管找不找得到，咱出發要用的東西，最快也要四五天以上才弄得齊。現在，開始翻，跟這五個詞有關係的就翻……』
黑瞎子說完這一句便繼續手上的動作，閱讀與翻找資料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陌生的行為，但相對剛從生態球裡走出的解子便有點棘手，他一開始在操作上還有點心浮氣躁，不過黑瞎子淡淡丟了一句：『不想輸的話，就幹吧！』倒也讓解子揚安分地在書堆裡過了一兩天。
這一兩天裡，除了維持身體正常運作的輸入與輸出外，他們幾乎都待在書堆中，解子揚本來以為這生活在他把所有書看完之前不會結束，然在第三天的凌晨，黑瞎子忽然把靠在書堆上睡著的他叫醒：
『醒醒，把這個確定好，你要睡再去你的床睡。』
解子揚揉著自己的雙眼，凌晨四點，他不確定捧著一本精裝新印刻版古書的黑瞎子究竟是剛醒還是還沒睡，不過他思考的對象可沒他想得這麼多，直接把書塞到他的懷裡，自己改去拿起抄寫著那些字詞的紙張塗寫一番。
解子揚翻了自己手上這本書的書皮，書背上大大地燙金了兩個字──《廣韻》，書籍的內頁紙張與印刷是現代的技術與習慣沒錯，但內容上與排版則是遵循古書當初在刻版時的模式，基本上，解子揚從自己原本的知識範圍裡，並不知道這本書究竟代表了什麼，所幸是這類的東西，在解子揚的記憶裡還殘存著一點的片段，抓住方向後，要進入狀況不會太難。
『這是本……字典？』
『對一半。』黑瞎子把解子揚手上的書壓低，拿出鉛筆就在上面圈點；『這是韻書，我要你注意的是它的標音法。』
黑瞎子特別把書上頻繁出現的切字圈起來，『我用你的電腦查過，這種標音法叫做反切。這是古人用來標注字音的方法，就像我們電腦打字用漢語拼音一樣。反切注音是把一個字用兩個字來標音。你知道字音有聲和韻的區別吧？第一字標了聲、第二個標了韻……就像哭這個字。』
黑瞎子指著剛好在頁面上的哭字下頭的小字：『它就是用下頭的空跟谷兩個字來標音，那個切字只是一個慣性用法。』接著黑瞎子拿來一張白紙，在上頭寫下一段文字與標誌：
哭(KU)=空(Kweng) +谷(gu)
（臺灣用注音版：哭(ㄎㄨ)＝空(ㄎㄨㄥ)+谷(ㄍㄨ)）
『看出規律了嗎？反切的規則就是擷取第一個字字音的聲K、和第二個字的韻U，重新組合起來就是哭的音。』
黑瞎子又接連舉了幾個例子來告訴解子揚反切標音的規則，解子揚又多聽了幾個之後，便搶過黑瞎子手上的紙筆拆寫下：
此(ci)+唱(chang)=cang
坍(tan)+煙(yan)=tan
照(zhao)+護(hu)=zhu
刀(dao)+乙(yi)=di
(臺灣用注音版）
此(ㄘ)+唱(ㄔㄤ)=ㄘㄤ
坍(ㄊㄢ)+煙(ㄧㄢ)=ㄊㄧㄢ
照(ㄓㄠ)+護(ㄏㄨ)=ㄓㄨ
刀(ㄉㄠ)+乙(ㄧ)=ㄉㄧ
『cang、tan、 zhu、di……』黑瞎子平穩的嗓音淡淡道出這四個音：『這些無關的字確實可以拼成一個正確的字音沒錯，不過沒有標示語調，不能確定這四個字音表示了哪幾個字。你把這個四個音琢磨出個什麼，咱就可以去休息了。二小姐留給你的，應該是只有你才會懂的東西。』黑瞎子拍了拍解子揚的肩，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開始抽著。
解子揚咬脣，緊盯手上的紙張，其嘴裡不停地反覆呢喃這四個字音，他琢磨一陣，忽然往房間外頭衝去，好一會兒才滿臉灰塵地捧著一個木盒子回來。黑瞎子看見他手上的東西，愣了好些，才道：『那四個字的音調是啥？』
『藏天柱底。』
解子揚把木盒捧在兩人的中間，相對於解子揚身上的塵埃，木盒子的表面相當乾淨，感覺非屬陳年舊物，解子揚將盒子拿起來前後端詳後說道：『天柱……這跟我媽剛我講過的故事有關，指的是我房間的衣櫃。』
說到這裡，解子揚他覺得有一點苦澀的滋味，原來關於這間房子裡的諸多舊事，都是尚未被遺忘的。他拍了拍盒子的表面：『我衣櫃下面有一個小夾層，小時候放玩具用的。這東西就收在裡面。』
他停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木盒子打開。
解子揚打開盒子的時候，他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有他再生母親留給她的字條，但盒子裡頭只收了一張地圖和兩張泛黃的照片。
黑瞎子先抽了地圖過去研究，他自己則開始端詳那兩張照片，這兩張都是翻拍物品的，第一張照的是一只玉璽和三個寬版玉戒，雖然照片已經泛黃並充滿摺痕，但還是可以看出照片中的玉璽相當精緻，刻雕的是一隻威猛的踏鬼麒麟，另外三個玉戒則各雕了一隻鬼頭，感覺上是成套的作品。
另一張照片解子揚便有點看不明白，拍的是一張紙，上頭畫的是一棟塔樓的設計，解子揚對建築設計並不太明白，不過他對照片中翻拍的那張紙的落款卻覺得有點眼熟──吳邪是學建築的，曾經跟他聊過中國青代著名的建築家族雷家，因為長期掌管皇室的樣式房，而有樣式雷之稱。
他帶著疑惑把照片一翻，赫然發現在照片後頭寫了兩句：
震鬼於觚竹西海，幽冥之府。
霎時間，解子揚覺得自己的腦子閃過了一種可以用絕對來形容的靈光，那一縷光線極端耀眼，他覺得自己抓住了，卻還是有點渺茫……解子揚相信自己的記憶裡，肯定有關於這兩句話的片段，但是他怎麼樣也找不出來。
他當然不可能把這種靈光一閃的直覺告訴黑瞎子，畢竟在解子揚的認知中，黑瞎子乍看率性的舉動，其實都經過安排與評估，只是他太外顯的猖狂形態會自動遮掩蓋住這個事實，是以解子揚相信黑瞎子不會採納他的建議，只得把希望投注在黑瞎子手上的地圖。
『我們是要去你手上的地方，找到這間樓房……』解子揚把手上的兩張照片交到黑瞎子的手裡後，接著說：『樓房裡就放著爺爺他藏的這個璽印，這個關係到老九門的秘密？』
接過照片的黑瞎子沉默許久，解子揚的問題便被苦苦地懸在半途。他本想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的疑惑，不過黑瞎子卻是自己起身快步走出書房外。
『喂？』
黑瞎子的反應讓解子揚感覺相當不愉快。這其實也是一種立場互換的後果，在牽涉到這些具有專屬性的問題之前，黑瞎子一直肩負著引領與幫助的工作，而解子揚只負責選擇性地搭理，是以當解子揚覺得自己多投入一分熱情的同時，他一點也不希望黑瞎子降低任何的主動，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當然他也不會就此隱忍便是。
他跟著追出房間，只見黑瞎子站在陽臺外講電話。解子揚這時便沒那麼不識趣地追上前去把自己的問題再次推到最前方。他只是望了時鐘：凌晨四點半。
在黑瞎子離開房間後他沒有聽到任何的鈴響或是電子儀器震動的聲音……這通電話的起始者是黑瞎子，發生的時間點是在看了照片之後，於是他推論出了自己被當成委託所引發的事件可能是行動的肇因。
於是解子揚便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他明確地讓黑瞎子知道自己正在凝視他。陽臺外的黑瞎子朝他笑了一笑，繼續講電話，直到電話終了，黑瞎子才大步地朝解子揚走來，也許抬眼輕瞄了解子揚高懸的問題：
『去休息，明……不，今天晚上，我們就出發。』
解子揚人在開往西安的長途火車上第二次醒來，四人的軟臥車廂裡漆黑一片，他按下手機的燈光藉以照明，發現睡在對面鋪的黑瞎子也醒著。
為了避開解雨臣的耳目，他們放棄了飛機這個選項，改搭長途火車先到西安，換了裝備再往銀川前進。會造成兩人行動如此果決的原因，大多數是因為放在那木盒子裡的東西，然而木盒裡的東西，解子揚高懸的問題，黑瞎子仍然沒有觸碰。
「黑瞎子。」解子揚低低喊了一聲，然黑瞎子把頭側過來，琥珀色的雙眼微瞇著表達了對光線的不滿意，他似乎明白了解子揚語調裡的意思，只笑了笑，指著上鋪的另外兩位旅客緩道：「天亮再說。」
語罷，便繼續維持著半臥半靠的姿勢，一動也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黑暗的車廂。
「……」
解子揚拉起被子，翻身就窩回被堆裡想繼續睡，可黑暗而溫暖的空間卻給不了解子揚困乏的感覺，特別是他知道他旁邊還有一個清醒的人。
如文前所說，解子揚的生命其實相當的年輕。他諸多的行為與判斷基礎乃是由記憶們壓縮成知識灌輸入其大腦中，他本人並不一定經歷過。就像孩子知道火焰會灼傷人，但是被火燒到時的疼痛感和傳輸給大腦的體驗確是另一回事。於是他開始重新回想黑瞎子第一次見面到今天的所有談話，他這才確定了一件事：每個人都是擁有故事的。
黑瞎子站在書櫃前來回踱步，解子揚母親的書櫃並沒有龐大到令人傻眼的程度，但兩落書架卻也占據了大半的牆壁。
『我們從兩邊分別開始，只要是你自己覺得光書名就看不懂的，就把它抽出來，工具書系列的，也抽出來。依照類別放好。』
他話音一落，便和解子揚在書櫃前開始動作。這個行為看似簡單，但那是只限定人們在面對自己熟習的書櫃時。試想今日在眼前需要整理的，是從圖書館的還書箱裡一股腦兒倒出來的書堆，而且上面還沒有編號，必須由自己來進行分類工作的話……這可不是一項輕鬆有趣的差事。
至少這舉動得讓他們兩人花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神話、風水、宗教、建築、玉器、語言、電腦程式、縫紉……』黑瞎子站在書堆中，點閱了他和解子揚分類整理出來的幾落書籍，抓了抓自己的後腦：『興趣還真廣泛……』
解子揚拿起了其中一本書，這些書堆，隨便一落都疊到他膝蓋的高度，他無法想像在這一個他貌似有點分秒必爭的時間裡，他得把這些書看完，然後找一個不一定在場的線索。
『接著要全部看過？』他問。
黑瞎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自己率先在地板上坐下，並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本書便開始翻：『不管找不找得到，咱出發要用的東西，最快也要四五天以上才弄得齊。現在，開始翻，跟這五個詞有關係的就翻……』
黑瞎子說完這一句便繼續手上的動作，閱讀與翻找資料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陌生的行為，但相對剛從生態球裡走出的解子便有點棘手，他一開始在操作上還有點心浮氣躁，不過黑瞎子淡淡丟了一句：『不想輸的話，就幹吧！』倒也讓解子揚安分地在書堆裡過了一兩天。
這一兩天裡，除了維持身體正常運作的輸入與輸出外，他們幾乎都待在書堆中，解子揚本來以為這生活在他把所有書看完之前不會結束，然在第三天的凌晨，黑瞎子忽然把靠在書堆上睡著的他叫醒：
『醒醒，把這個確定好，你要睡再去你的床睡。』
解子揚揉著自己的雙眼，凌晨四點，他不確定捧著一本精裝新印刻版古書的黑瞎子究竟是剛醒還是還沒睡，不過他思考的對象可沒他想得這麼多，直接把書塞到他的懷裡，自己改去拿起抄寫著那些字詞的紙張塗寫一番。
解子揚翻了自己手上這本書的書皮，書背上大大地燙金了兩個字──《廣韻》，書籍的內頁紙張與印刷是現代的技術與習慣沒錯，但內容上與排版則是遵循古書當初在刻版時的模式，基本上，解子揚從自己原本的知識範圍裡，並不知道這本書究竟代表了什麼，所幸是這類的東西，在解子揚的記憶裡還殘存著一點的片段，抓住方向後，要進入狀況不會太難。
『這是本……字典？』
『對一半。』黑瞎子把解子揚手上的書壓低，拿出鉛筆就在上面圈點；『這是韻書，我要你注意的是它的標音法。』
黑瞎子特別把書上頻繁出現的切字圈起來，『我用你的電腦查過，這種標音法叫做反切。這是古人用來標注字音的方法，就像我們電腦打字用漢語拼音一樣。反切注音是把一個字用兩個字來標音。你知道字音有聲和韻的區別吧？第一字標了聲、第二個標了韻……就像哭這個字。』
黑瞎子指著剛好在頁面上的哭字下頭的小字：『它就是用下頭的空跟谷兩個字來標音，那個切字只是一個慣性用法。』接著黑瞎子拿來一張白紙，在上頭寫下一段文字與標誌：
哭(KU)=空(Kweng) +谷(gu)
（臺灣用注音版：哭(ㄎㄨ)＝空(ㄎㄨㄥ)+谷(ㄍㄨ)）
『看出規律了嗎？反切的規則就是擷取第一個字字音的聲K、和第二個字的韻U，重新組合起來就是哭的音。』
黑瞎子又接連舉了幾個例子來告訴解子揚反切標音的規則，解子揚又多聽了幾個之後，便搶過黑瞎子手上的紙筆拆寫下：
此(ci)+唱(chang)=cang
坍(tan)+煙(yan)=tan
照(zhao)+護(hu)=zhu
刀(dao)+乙(yi)=di
(臺灣用注音版）
此(ㄘ)+唱(ㄔㄤ)=ㄘㄤ
坍(ㄊㄢ)+煙(ㄧㄢ)=ㄊㄧㄢ
照(ㄓㄠ)+護(ㄏㄨ)=ㄓㄨ
刀(ㄉㄠ)+乙(ㄧ)=ㄉㄧ
『cang、tan、 zhu、di……』黑瞎子平穩的嗓音淡淡道出這四個音：『這些無關的字確實可以拼成一個正確的字音沒錯，不過沒有標示語調，不能確定這四個字音表示了哪幾個字。你把這個四個音琢磨出個什麼，咱就可以去休息了。二小姐留給你的，應該是只有你才會懂的東西。』黑瞎子拍了拍解子揚的肩，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開始抽著。
解子揚咬脣，緊盯手上的紙張，其嘴裡不停地反覆呢喃這四個字音，他琢磨一陣，忽然往房間外頭衝去，好一會兒才滿臉灰塵地捧著一個木盒子回來。黑瞎子看見他手上的東西，愣了好些，才道：『那四個字的音調是啥？』
『藏天柱底。』
解子揚把木盒捧在兩人的中間，相對於解子揚身上的塵埃，木盒子的表面相當乾淨，感覺非屬陳年舊物，解子揚將盒子拿起來前後端詳後說道：『天柱……這跟我媽剛我講過的故事有關，指的是我房間的衣櫃。』
說到這裡，解子揚他覺得有一點苦澀的滋味，原來關於這間房子裡的諸多舊事，都是尚未被遺忘的。他拍了拍盒子的表面：『我衣櫃下面有一個小夾層，小時候放玩具用的。這東西就收在裡面。』
他停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木盒子打開。
解子揚打開盒子的時候，他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有他再生母親留給她的字條，但盒子裡頭只收了一張地圖和兩張泛黃的照片。
黑瞎子先抽了地圖過去研究，他自己則開始端詳那兩張照片，這兩張都是翻拍物品的，第一張照的是一只玉璽和三個寬版玉戒，雖然照片已經泛黃並充滿摺痕，但還是可以看出照片中的玉璽相當精緻，刻雕的是一隻威猛的踏鬼麒麟，另外三個玉戒則各雕了一隻鬼頭，感覺上是成套的作品。
另一張照片解子揚便有點看不明白，拍的是一張紙，上頭畫的是一棟塔樓的設計，解子揚對建築設計並不太明白，不過他對照片中翻拍的那張紙的落款卻覺得有點眼熟──吳邪是學建築的，曾經跟他聊過中國青代著名的建築家族雷家，因為長期掌管皇室的樣式房，而有樣式雷之稱。
他帶著疑惑把照片一翻，赫然發現在照片後頭寫了兩句：
震鬼於觚竹西海，幽冥之府。
霎時間，解子揚覺得自己的腦子閃過了一種可以用絕對來形容的靈光，那一縷光線極端耀眼，他覺得自己抓住了，卻還是有點渺茫……解子揚相信自己的記憶裡，肯定有關於這兩句話的片段，但是他怎麼樣也找不出來。
他當然不可能把這種靈光一閃的直覺告訴黑瞎子，畢竟在解子揚的認知中，黑瞎子乍看率性的舉動，其實都經過安排與評估，只是他太外顯的猖狂形態會自動遮掩蓋住這個事實，是以解子揚相信黑瞎子不會採納他的建議，只得把希望投注在黑瞎子手上的地圖。
『我們是要去你手上的地方，找到這間樓房……』解子揚把手上的兩張照片交到黑瞎子的手裡後，接著說：『樓房裡就放著爺爺他藏的這個璽印，這個關係到老九門的秘密？』
接過照片的黑瞎子沉默許久，解子揚的問題便被苦苦地懸在半途。他本想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的疑惑，不過黑瞎子卻是自己起身快步走出書房外。
『喂？』
黑瞎子的反應讓解子揚感覺相當不愉快。這其實也是一種立場互換的後果，在牽涉到這些具有專屬性的問題之前，黑瞎子一直肩負著引領與幫助的工作，而解子揚只負責選擇性地搭理，是以當解子揚覺得自己多投入一分熱情的同時，他一點也不希望黑瞎子降低任何的主動，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當然他也不會就此隱忍便是。
他跟著追出房間，只見黑瞎子站在陽臺外講電話。解子揚這時便沒那麼不識趣地追上前去把自己的問題再次推到最前方。他只是望了時鐘：凌晨四點半。
在黑瞎子離開房間後他沒有聽到任何的鈴響或是電子儀器震動的聲音……這通電話的起始者是黑瞎子，發生的時間點是在看了照片之後，於是他推論出了自己被當成委託所引發的事件可能是行動的肇因。
於是解子揚便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他明確地讓黑瞎子知道自己正在凝視他。陽臺外的黑瞎子朝他笑了一笑，繼續講電話，直到電話終了，黑瞎子才大步地朝解子揚走來，也許抬眼輕瞄了解子揚高懸的問題：
『去休息，明……不，今天晚上，我們就出發。』
解子揚人在開往西安的長途火車上第二次醒來，四人的軟臥車廂裡漆黑一片，他按下手機的燈光藉以照明，發現睡在對面鋪的黑瞎子也醒著。
為了避開解雨臣的耳目，他們放棄了飛機這個選項，改搭長途火車先到西安，換了裝備再往銀川前進。會造成兩人行動如此果決的原因，大多數是因為放在那木盒子裡的東西，然而木盒裡的東西，解子揚高懸的問題，黑瞎子仍然沒有觸碰。
「黑瞎子。」解子揚低低喊了一聲，然黑瞎子把頭側過來，琥珀色的雙眼微瞇著表達了對光線的不滿意，他似乎明白了解子揚語調裡的意思，只笑了笑，指著上鋪的另外兩位旅客緩道：「天亮再說。」
語罷，便繼續維持著半臥半靠的姿勢，一動也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黑暗的車廂。
「……」
解子揚拉起被子，翻身就窩回被堆裡想繼續睡，可黑暗而溫暖的空間卻給不了解子揚困乏的感覺，特別是他知道他旁邊還有一個清醒的人。
如文前所說，解子揚的生命其實相當的年輕。他諸多的行為與判斷基礎乃是由記憶們壓縮成知識灌輸入其大腦中，他本人並不一定經歷過。就像孩子知道火焰會灼傷人，但是被火燒到時的疼痛感和傳輸給大腦的體驗確是另一回事。於是他開始重新回想黑瞎子第一次見面到今天的所有談話，他這才確定了一件事：每個人都是擁有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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