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邪收下那尊十二手玉觀音後,和解子揚使了個眼色說道:「老癢,人開始多了,咱先把那玩意搬出來吧?」
「今年這麼早?」解子揚的眉眼間鎖了些疑惑,翻看了住房的簿子,道:「才五成的人住房……是為了麒麟嗎?」
「噓!咱們後頭說。」
吳邪張望一會兒,沒什麼大動靜,先交代王盟看著,拉了解子揚走進櫃台後的隔間小房,這小房裡擺著架一人高的六角胡桃木木架,腳座是漢白玉製的,架台上給分成大小不同的許多小格子,還有水精造成的活動拉門。這架子是西泠客棧開張的那年,吳邪的二叔囑咐他們準備的,為的就是在這樣的時刻用上。
吳邪把輪子裝在這木架下頭,一面說道:「老癢,今年咱的大工作,就是別讓人知道麒麟在這兒。」
「去,你當大家眼睛瞎啦!老子一路過來,風聲多緊?」解子揚皺眉說著。
吳邪像是早料到這點似的,說:「你瞧,甯小姐認為麒麟殺了魯殤王是為了雲頂天宮,所以沒有插手這件事。可是……」
解子揚立刻反應過來,接下去說:「九娘娘的反應像是在戒備麒麟這號人物!」
「對!所以他和雲頂天宮可能是敵對的兩方,而且今年西王母也出現在此,太不尋常了……萬奴王今年有什麼特別把戲嗎?」吳邪說著,目光時不時往外頭飄去。
這話一出,解子揚突然拍手叫聲:「對了!」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只金色的柬帖,遞給吳邪:「我這次過來除了幫你,就是萬奴王請我義父去參加一個什麼儀式,好像要開啥門的,老人家沒空,我就來了。」
「操你爺爺的不早講!」
吳邪罵了聲,拿著柬帖暗自琢磨一番,說:「反正那小哥現在戴著手套,咱把這架子抬出去,大夥兒心裡有數,就算有人真知道是麒麟也會看雲頂天宮和甯小姐的面子裝聾作啞……就先打迷糊仗,不然事情一鬧開,我看這裡肯定連個杯子都不剩。」
兩人討論有了定案後,便七手八腳將這龐大的木架子推出去。客棧裡幾個熟客看見這木架子便嚷聲道:「哎,小三爺這麼早就搬英雄榜出來啊?」
吳邪聽了就想苦笑,心說還不是你們這幫驢蛋淨惹事,他需要這麼辛苦嗎?可他一旁的解子揚就沒這樣的好脾氣了,直說:「英雄榜?直接把通緝單整排貼開不就成了?」
木架子很快地被他們擺到門口權充屏風使用,吳邪打開水晶門,把九娘娘的十二手玉觀音、甯小姐的珊瑚胸針一一擺入,還去櫃子裡翻出他家二叔茶館的杯子擺著,這是他二叔囑咐他的,表示除了吳三爺,二爺還看著呢!這都放入後,吳邪直接對解子揚伸手晃了晃。
「你幹麼?」
「別裝傻,我知道你耳環是一對的,另一個交出來!讓我當個門面。」
「老吳你這土匪,老子本人押在這裡還不夠?」
解子揚嘴裡喊著,不過手倒是挺老實地按了一個六角銅鈴的耳環入吳邪的掌心,忽然門外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吳邪頭也不回地,在感受到雪氣侵入的一瞬間,直接開口:「來!胖子,交出你的魚眼石。」
「天真,你他娘的也太不厚道,老子連滴酒都沒沾到就收錢?」王胖子一面拍去身上的雪,一面搓著給雪凍紅的鼻子,不過下個動作還是從袖裡翻出個鴿蛋大小,上頭浮雕了伏虎羅漢的魚眼石給吳邪,道:「今年面子挺大的,九娘娘的也拿到了?」
「因為今年麻煩也大。」
解子揚嘆口氣,用下巴指了角落的青年。王胖子順著看去,眉頭一皺說看不出所以,但知道西王母都來了今年確實熱鬧。
「哎?大潘跟你三叔今年不在?」王胖子張望了客棧裡的人,少了幾張熟面孔讓他有點失望。此時又來個客人,吳邪要解子揚先替他招呼,自己則領了王胖子進去找張桌子坐下,他說:「三叔的生意有點問題,潘子留下來給三叔幫手,今年沒時間過來。」
王胖子一坐下,鄰桌便有人來打招呼,吳邪要他先在這裡喫個飯,晚些再替他排房間。自己則溜去廚房交代事情,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瓶溫酒和兩個肉包子。他往青年一人獨坐的桌子走去,青年只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
「少俠,剛剛多謝了,這算小號招待的。」吳邪放下了一瓶溫酒一個肉包,那青年只沉默一下,說:「我收下了。」便用沒戴手套的左手去倒酒。
「今夜的雪是不會停了,少俠要留宿嗎?我替你排個房間。」
「我……」
青年的話沒說完,兩人的注意就給一陣驚呼聲給吸引,有人嚷著:「老天,這草蜱子哪來的?」吳邪猛一回神,發現不知何時,地上充滿了大大小小的草蜱子,而且目的一致地朝自己衝過來。
一旁的青年嘖了聲,右手飛快地翻出一把匕首,在自己左手心一劃,濃厚的血味立刻充斥在這間散著酒味和雪氣的客棧瀰漫,青年想也不想,往吳邪手上一握,不過吳邪只愣了一下,馬上放開手上還拖著的木盤,在其落地製造了龐大的噪音之時,伸手握住青年還拿在手上的匕首。
吳邪的手上立刻給切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又按住青年的左手,此時如潮水湧來的草蜱子竟有如退潮一般,發了瘋似地退去。幾乎是同一時間,讓吳邪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眼前紅光一閃,幾道破風聲響起。
「老吳!」
吳邪回過神來,只看見桌上釘了幾隻筷子,本想發難,卻驚覺這幾隻筷子正牢牢鎖住一隻手腕粗細的雞冠蛇的活動。吳邪抬眼看去,知道是王胖子救了他。
「哎,王母娘娘抱歉啊!胖爺我餓壞了,想說哪裡有這麼大的香腸,筷子就過去了……別介意、別介意。」王胖子站起來搔著頭說,又四下看了眼,說:「是哪個王八沒管好自家的蟲子啊?倒了胖爺我的胃口可跟你沒完。」
「呵,想是長白飛仙的血太香了,這孩子忍不住……吳少爺,對不住吶!」西王母蓮步款款地走到吳邪面前,一把捉回了桌上的雞冠蛇,沒多說什麼,只輕輕笑了,便逕自上樓。
由於這事兒發生得突然,沒人發現那草蜱子究竟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倒是不少人的目光開始紛紛投射到吳邪和他身旁的青年身上。吳邪用力抓了一下那青年的手,用眼神示意青年照著自己的意思走,並賠笑說道:「真不住,一時情急,把少俠的匕首跟衣服給弄髒了,請跟我來,我給少俠換套衣服。」
青年默默揹起擱在一旁的大皮袋和那包長條物,就給吳邪拉走。這一路沿桌的客人除了招呼的、寒暄的,還多些存有異樣眼光的,他們打量著那青年,這自是一種試探,吳邪明白得很,表面上他還笑嚷著別每年都放他的血,但心裡可慌緊了。也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不大不小,但吳邪可以聽見、其他人也能聽見……
「怪了,麒麟竭只能逼退吃腐屍的蟲子呀!」
雖然這個聲音很快就給談笑聲掩蓋過去,吳邪只覺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走回櫃台,解子揚立刻拉了兩人進去後面的隔間裡,翻出藥箱,先替青年包紮。他看著青年一雙淡定的眼神跟一身的裝備,輕聲問道:「那裡頭,是魯殤王的人頭嗎?」
「老癢……」吳邪想阻止,只是解子揚沒吳邪那麼多顧慮,特別是他當上少莊主後,做事也開始帶著點單刀直入的江湖味。
青年沉默著點了點頭,頓了好些後,才開口道:「掌櫃,給我備點燒酒跟糧食,今夜要趕路。」語罷便從懷裡掏出一碇銀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別說笑了,雪越晚只會越大,等雪停……老癢你輕點!」
「無妨,我今晚就上路。」
「老吳,你這破客棧可給麒麟大俠看輕啦!」解子揚給兩人都包紮好後,自己出去端了吳邪的煙管進來抽,他吐了口白煙,輕笑著。
吳邪聽了眉毛輕輕一挑,伸手將正要起身的青年給按回位子上,說:「老子這體質當不了你們款的大俠,可義氣這東西我還有。這大雪天就是你能走,你的馬也不能走!只管住下,這裡可是西泠客棧。」這話一時說大了,吳邪頓時也不曉該怎麼收,又補說:「說個實際面,這裡多少人看著你麒麟的項上人頭,你這一走,我看我的客人準跑了一半跟你去!」
青年一愣,良久方勾起一個淺笑:「有勞掌櫃。」
「王盟,帶這位少俠上樓去。」吳邪走出去招呼了王盟過來,示意青年跟著王盟上樓。
「老大,要哪間啊?」王盟在這客棧的時間也久了,多少生了心眼,知曉這樣一開始就發生騷動的人物,萬不可輕心。
「甯小姐隔壁,我記著那裡是空房。」
等這兩人離開,吳邪走回櫃台前,又開始琢磨著房間的安排,解子揚湊上來,問聲:「那兩個麻煩鬼進房了嗎?」
「沒,還在跟胖子扯皮,但都會住吧!怎麼?」
「你說改這樣排好嗎?」解子揚拿著煙管,輕輕點了西王母三字兩旁的空格,吳邪一看大樂,直嚷:「老癢你壞水也挺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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