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黑瓶】麒麟與狼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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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是帳棚的頂,腦子裡一片模糊,想不起什麼片段可以銜接我意識中,上一個清醒的段落。然心跳還有,身上的傷口也已經被處理妥當,據手錶上的時間顯示,我大概只昏了兩個小時……看來這回我命大是活了下來,但到底是誰救我的呢?

我坐起身子想要進行更多的搜索,然帳棚簾子唰地一聲被人打開,映入我視線的是吳三省的臉,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手槍的槍口穩當當地指著我的額頭。

「他就是這樣死的。」

我想說話,但喉嚨啞到只能吐出模糊的哀鳴,只得淒然一笑。

「好了三省,是你玩不過我。起床氣別遷怒別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吳二白從吳三省身後探出頭來,他拍了拍吳三省的肩,吳三省沒有講話,哼了一聲就往外頭走去。接著進來的是老衡,他手上還綁著紗布,他遞水給我:「二爺的速度比我們想得還快,我們帶著三爺游到一半,剛好碰到他們的人要潛下來。」

吳二白擺了手,看不太出情緒的笑容掛在他的嘴角:「這事情你幹得不錯,我是跟著追縱器一路找到這的。」

潤過喉嚨以後,聲音總算出的來,我笑道:「請到我還合算吧?」我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推眼鏡,卻發現鼻梁上空無一物,吳二白啊了一聲,探頭出去交代一些事,又對我說:「我是挺合算的,但三省可虧大了。」

接著有人拿著一副墨鏡給我,「我聽四叔說你的眼睛有些毛病……你的眼鏡大概是掉在水裡了,將就一下。」吳二白淺笑著,招手要我跟他出去。

「四叔?」

我疑惑著這個稱呼代表的人物是誰,然跟著吳二白走出帳篷看見陳皮阿四的身影時,我立刻明白了。他們之間的輩份合該是如此稱呼,但這其中也有令我發寒的存在……這一局裡,怎麼陳皮阿四也搭上了線,雖說大兵混在隊裡就表示吳三省的隊伍已經被滲透,但是連吳二白都知道並且和陳皮阿四一起出現在裡,事情不太單純。

帳篷外有大隊的人馬在忙碌,目前我們還位在塔木陀裡的神殿遺跡中,但眼前密密麻麻的帳篷的規模,粗估起來這隊伍的陣仗少說也有五、六十幾人。一眼看去,有不少的人是陳皮阿四手下的愛將,更不少是吳三省的產業在被鬥垮前所帶著的夥計。

他們的裝備相當齊全,一組人員穿著潛水衣圍在我們當初下去的那個水池邊工作,一旁擱著被打撈起來的黑玉樹和六角銅鈴,陳皮阿四就蹲在那裡研究。

吳二白領著我過去,他也跟著蹲下身子揀了一個六角銅鈴起來把玩。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探問聲:「四老爺子也來了呀!」

陳皮阿四慢慢地轉過頭來,他拍著自己的雙手上的灰,慢慢地讓吳二白扶他走到一個棚子底下,我趁機環顧了周圍,這裡的人幾乎人手一把步槍,像軍隊一般的規格……這不是陳皮阿四他可以、他會辦到的檔次。然我在擾動的人群裡發現拖把的蹤跡,他們沒事……估計是這票火力強大的人下去的時候,順便把他們給帶上來,但讓我比較驚奇的是,札西和定主卓瑪他們也在這裡。

陳皮阿四已經九十多歲了,長途跋涉到裡該是相當疲憊,然他的背板還相當挺直,看不出疲態。他坐在椅子上頭,咳了一聲,邊上就有人來端茶遞水……不過那個人不是華和尚。

他把茶杯放下後才陰冷地笑道:「吳老三的好哥哥用他弟弟的三分之二的生意來請我,老頭子怎麼不來?」有點感嘆又帶著諷刺地說:「兄弟鬩牆……難看呀!」

然吳二白也不動怒,只轉頭去看站在人群外頭抽菸的吳三省,道:「四叔,吳家早就想收手了。家裡的不肖子還勞煩您出面,這是晚輩的不是。」

我聽到這兒,才覺得這一局真是複雜了。可惜陳文錦不在,不然事情前後對照,這局的大小……恐怕誰也勾畫不出。

不過單就我眼前這個部分,仔細想起來,也不會不合理。

吳三省的勢力有多大?

能把他鬥倒的人有只有陳皮阿四……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有內神的幫忙,任陳皮阿四這老鬼有通天的本領也沒辦法將吳三省整到這個地步。再說,我就怎麼沒有想到呢?吳二白年輕的時候在長沙是個刺頭沒錯、他母親的家族勢力也相當龐大……但倒斗是一個封閉的技術圈子,吳二白本事光大也沒用,還是需要人領著,他才有辦法一路緊追著吳三省的活動,我本以為這就是他找上我的原因,但是看看現在的局面,我苦笑:「薑是老的辣,這次我黑瞎子服了二位爺。」

「黑瞎子……」吳二白拍了拍我的肩:「你也不吃虧,該給你的我不會少。」他轉頭看了四周的情況,現在的時間已經將近黃昏,道:「晚上趕路太危險,我們明天就會全部收隊回去,今晚好好休息。」

「等等!」我打斷他,「三爺沒說嗎?小三爺他們還在裡頭……」我發現我越來越不能理解他們的行為,兄弟相爭也就罷了,吳邪可算是他們吳家新一代唯一的香火,就算有什麼顧忌也不可能把他丟在這裡。

吳二白看出我想說什麼,繼續道:「我不能讓小邪知道我們來過,定主卓瑪他們會留下來……剩下的,你也不用多管。」他說完就獨自走開。

這一刻我從心裡竄起一陣對吳邪的同情,我想到張起靈給我看過的錄影帶,一個很惡劣的念頭竄入我的腦子……再十年的天真無邪……會不會吳邪他,根本不是吳家的小孩而是另一個類似於張起靈的存在呢?如果是這樣,我又覺得張起靈他似乎也不用讓自己背負太大的陰霾,畢竟他已經結束了,然這世界還有另一個傻小子正在挖掘自己的悲劇。

「黑瞎子,停住。」

當我正要離開的時候,陳皮阿四叫住我。也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他的椅子旁擺了一把很眼熟的東西……是那把我找給張起靈的烏金古刀,這東西怎麼樣都是把龍背脊,憑陳皮阿四的眼力,是絕對不會放過。

「阿坤呢?」

他問了一個我意料之外的問題,我本來以為他會先問大兵的事情或者火齊鏡什麼的……關於張起靈,我想現在也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我道:「失蹤,估計是死了吧!」

我把在天心石下的事情簡單與他重覆,他沒有追問太多,只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我不信他們的話……但也找不到你騙我的理由。」

雖然只是一下子,但我確實在陳皮阿四垂下的肩上找到一股說不出來的落寞。我總覺得他那神情,與裘德考有幾分相似……然那是我不明白的區塊,無法處理,即刻跳過。

我指著那一把烏金古刀問他:「四老爺子……這刀?」

他頭也不回,可能就等著我問他這麼一句,直接回我:「阿坤慣用的。是把龍背脊,可惜廢了。」

他旁邊的人立刻補充,他們在前進這裡的時後發現落在樹林間的刀子,陳皮阿四一眼就認出那是阿坤的刀子「不過……」那個人遵循陳皮阿四的指示,吃力地把刀子從鞘裡抽出,只見黑得發亮的刀身上,出現一道十公分長、兩公分寬的裂痕:「受損得很嚴重。」

我接過那一把沉得嚇人的刀子,我從來不知道那小傢伙捏在手裡的東西是這樣地沉,一如我不曉得當他遺落這把刀的時候,甯跟他究竟遭遇到了什麼……

「四老爺子,這刀你多少肯出手?」

「你要?」陳皮阿四斜昵我一眼,枯瘦的手在半空中旋晃一陣,便道:「不值錢的垃圾,要就帶走。」

「是嗎?那辛苦老爺子帶著垃圾走這麼段路囉!」我把刀子收入鞘裡,與他說了一聲謝。

後來的事情沒有什麼好細說,一整個晚上,陳皮阿四跟吳二白仗著大量的火力資源下去淘東西,像搶劫一般,人面鳥石雕與那顆玉石也全被敲上來。這就是標準的盜墓活動,除了這些,神殿裡遺跡一些值錢的東西也全被搬出來,整體來說,戰果豐碩。

陳皮阿四帶人有他的魅力性在,倒出來的東西,小樣的集體分贓,大樣的回去賣了再分錢,我本不歸他帶領,整夜沒有去同他們攪和,揣了張起靈的刀子,窩在帳篷裡休息。

隔天一早,所有人準備啟程回去。

這群人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天的時間已經回到魔鬼城,整個大車隊飛快地馳騁在戈壁之上,我跟吳三省還有吳二白一車,老衡是司機。連續幾天的車程裡,他都沒有講話,只是沒事的時候都是開著窗戶抽菸,他偶而會遞菸給我,此外沒有其它互動。

我覺得我跟他到現在算是一路人了,雖然我沒有什麼損失,但都太過天真,後來還是走在別人的圈兒裡……心裡多少是犯悶的。

車隊先回到蘭厝村去把所有可疑的東西銷毀,該偽裝走私的,陳皮阿四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在敦煌外邊的小村子裡交辦。我們早都在進入格爾木前換了旅遊的裝扮,幾撥人馬分批在不同的轉運點各自分手。

他們送我到格爾木的時候,吳二白拿了一張支票和一只六角銅鈴給我:「這是後謝,還有四叔說給你的。」

我看著那鈴鐺,小小一個,但憑它是一個保存非常良好的青銅工藝品,肯定能賣到不少價錢。收了支票,上面的數字很漂亮,單從物質層面來說,我這次的行動算是大豐收。

「喔呀!那多謝惠顧。」

我推著眼鏡輕笑一聲,走到吳三省的身邊,笑著對他說:「歡迎三爺再度光臨囉!」吳三省頓了一下,本來想跟我說些什麼,然吳二白的動作快上許多,隔在我們兩個中間笑道:

「但願今生不見,吳家不想再碰這事了。」

與他們分手後我沒有馬上回去,先去機場把自己寄存的東西全數領回來,在格爾木找了一間酒店,什麼都不管地好好睡上個幾天,這一小段日子的活動,都是把精神跟體力緊繃到極致,一鬆懈下來,所有的疲乏才正式攀上我精神與生理層面……這次我能活著回來,碰上了不少的僥倖。

在酒店休息的幾天裡,我把手上的資料全數整理過,被塔木陀折騰到半死不活的手機也就地重新買過,再去銀行把錢打到戶頭裡,換掉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這才真的覺得事件結束了。其實這一些動作,並沒有實質的意義,但就像要強迫自己留下規律的活動痕跡一樣,我每次下完地都會重覆類似的事情。

當我覺得一切都回歸往昔的時候,我忽然收到裘得考寄來的電子郵件,信件的內容很簡單:



黑先生:我需要購買來自您的消息。



我當下立刻回了信給他,不到五分鐘,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通之後沒有意外是裘德考蒼老的聲音:「你人在格爾木?」

「是。」

他沉吟了一下,說他們公司在格爾木這裡待命的人收到吳邪的求救電話,前幾天派車子去接應他們。我聽了心裡一震,他們後來順利出來了嗎?依照吳邪的個性,張起靈和陳文錦沒有出來前,他是不會放棄的……難道……

我進一步跟裘德考確定他們救援的時間,時間一推算,吳邪他們極有可能是跟在我們後頭離開塔木陀,然而我們大隊人馬因為花了一些時間在蘭厝村銷毀裝備還有避過檢查哨,這段期間讓吳邪他們還比我早一步回到格爾木,甚至昨天就搭飛機回北京了。

裘德考說:「有些關於你朋友還有小甯的事情,我想親自跟你談談。」

我想了一下,張起靈那一把烏金古刀還扔在床上,我敲著桌面……最後還是敵不過那一絲好奇。

我說:「我明天早上到北京,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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