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黑瓶】麒麟與狼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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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就看著他,仔仔細細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數回。

本來好看的臉上,沾滿了污泥。看不出神情是否有憔悴,但人顯然地瘦了一圈。他坦然地抬起手,動作很輕,但是讓人無從反抗。

他拿開我按在他肩上的手,遲了好些,不知道能否算是招呼地,啞啞地喊了一聲:「瞎子……」

他應該都知道了,並且等待我開口繼續,那我也沒必要和他玩,退了幾步,笑問他:

「刀呢?」

「掉了。」

「甯呢?」

「死了。」

他語氣冷靜,彷彿烏金古刀的遺失還有甯的死亡,不過是揣在口袋裡的銅鈑不小心掉出來,連哎呀都懶得喊。

這真的相當地有趣,我當下笑出聲音來,並且用不大不小但他聽了肯定討厭的音量和節奏在拍手,我說:「行啊、張起靈你行啊!你他娘的夠牛逼啊!」

「瞎子。」他伸出手來想要制止我的行為,但我快一步拍開他的手,挑釁意味濃厚地問他:「我找給你的刀──丟了、我交給你的人──死了。你回頭去看看吳邪身上少塊肉了沒?順便想想你這傢伙怎麼辦事的,嗯?」

把話丟出去後,我有點氣我自己。眼前這個情況我早在看見甯的屍體時就有所預料,但我依然無法控制我自己埋在話語間的幾分認真。

他聽我說完話,只回我:「我還是要告訴你,阿甯是被雞冠蛇咬死的,屍體……」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乎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我哼了一聲接道:「屍體就在外面的引水渠裡,死得可慘了,脖子上有血孔,說不準肚子還塞滿了蛇蛋要當孵育場。」

我後來想過,為什麼我會到那個時刻才爆發這用以掩飾傷悲的不悅的情緒?

因為張起靈出現了……甯之於我的相對存在價值,只有他明白。

我如果必須紓解某一情緒來達到平衡,我只能衝著他說。

「……」

他對我爆發的情緒語塞,過了好些,才道:「阿甯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那動作極小,雙眼很慢地閉上,頭也輕輕點了一下。

他很少讓他的情緒外顯,而這聲抱歉就像從他緊咬的牙縫裡死命掙扎後流瀉出來的悲哀……我無法再苛責。

接著他探頭出去看了一下,便轉回來對我說:「這裡,誰都救不了誰。從上一場雨到現在,已經過了很多天了。現在我們順水而下,怎麼走都可以找到終點,要出去的話,也不會太困難……但是水如果乾了,這裡就是一個龐大的迷宮,你們會困死。」

他頓了頓,看著我。他肯定知道這話他說過很多次而我也不愛聽,但我覺得我們兩個相似而要命的就是不信邪。他繼續說道:「我等一下去安排,你把其他人帶著,立刻離開這裡。吳邪已經知道他想知道的事了、你也陪我到這裡,這就夠了。我算過你們留下的資源,足夠應付你們剩下的人出戈壁沙漠。」

他把話說得相當死,我不得不稱讚他,這平常沒見他伶牙俐齒過的啞巴張,是琢磨了多久?還是他是瞬間反應出這些話要來跟我說?他講的每一個點無一是否認我繼續跟著他前進的理由,連吳邪這個擋箭牌也用上了,估計他也曉得我跟吳二白的私事。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在這趟旅程中、在他想好這些理由之前,我已找到另一個更支持我站在這裡的原因。但這原因是我的底牌,除非我是傻子我才會把這一切毫不保留攤在他的眼前。

他似乎還想說,我喊了一聲打斷他。

他張著他的眼睛看著我,不覺得我有駁斥他的理由,也不認為他的言論有任何的破綻。但是我有現實上的跡象可以與他素來的傲慢抗衡。

我道:「你還懷疑我什麼?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活得好好的不是?從很多的方面來說,小傢伙,我活得是沒你久,但我比你還靠譜。」

他沒有跟我搶話,只是伸手朝我受傷的地方用力一抓,那傷不大,但湊上他的力氣還是讓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悲涼的得意,淡淡地說:「那只是現在,接下來的事情你不一定可以應付。」

我承認我現在有點慌,他現在的語氣跟神態相當冷靜,他是個危險分子這事情,我從不懷疑,在過去那諸多試圖拆解他的行為裡,都必須趁著他閃神時的慌亂,才能稍稍得逞……我忙拍開他的手,搶在他說話之前把東西砸在他的面前,就像他以前常對我幹的事情一樣。

我喊道:「找到火齊鏡了!」

我知道我迷戀他,如果讓他繼續這樣層層剝除我站在這裡的表面理由,這支持我站在這裡的一切,就要赤裸地展示出來……仔細說來,這其實沒什麼好害怕的,但我抗拒。

「……」這關鍵字有了顯著的作用,他歪著頭,示意我把話說完。

我吸了一口氣,緩道:「有四爺的人混在三爺的隊伍中,他的目標是火齊鏡。一路過來,已經有找到火齊鏡的線索了。找到這個東西,你就可以找回你的記憶了吧?找回了你的記憶,你的屍化問題也可以有轉機了對吧?我不知道你之前跟我說的,究竟有多少是假的、多少是真的。你也不用討論我為什麼要幫你幫到這裡。事情不需要太複雜……」

我繞到他旁邊,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再繼續你無謂的堅持,有些事情一個人是辦不妥的,咱倆搭擋起來不是比較有效率?還記得我在醫院裡說過的嗎?現在就讓我們繼續往前走,找到你們的終點、找到火齊鏡,痛痛快快把所有事情結束,再一起走出這個鬼地方,回到格爾木市區裡找間酒店,舒舒服服睡上幾天,然後在機場各自回家……」

當我把話說到這份上時,我覺得一切都很輕鬆,都在掌握之中,但他卻吼了一聲:「瞎子!」,我未能反應,忽然覺得眼前景物一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將我按在牆上,一手毫不客氣地推開我的防毒面具,順帶著連墨鏡也被他掃落在一旁的地上。

而他的另一隻手,穩當當地掐在我的脖子上頭。

我是應該反抗的,但我在他的動作裡找不到一絲的殺氣。

雙手懸在空中有點無措。

他道:「我知道你很強,但是在這裡,就算有一百個我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

「黑瞎子,你不是吳邪也不是阿甯……而我也不是你。我不一定會再出去,可是你要。」

這洞裡的火光很微弱,我抓在手上的傢伙們早就落在地上了。在我眼前,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就是張起靈那一雙向來淡定的眼神,但是這眼神真的淡定如惜嗎?

據我所知,張起靈這小傢伙,比誰都還認真地看待生命這存在,所以更多時候,彎彎繞繞的事情,他就會把自己困死……他的生命太離奇,他太過執著於要找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連,所以他少了那一分用來捍衛自己的自私。

在他這樣的情緒舉動中,我找到讓我慘勝的契機。我搖著頭抓開他掐住我脖子的手,問他:「小傢伙,你怕什麼?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拒絕過你需要的支援,這事情……」

他只嘆了一口氣,道:「從現在開始是我的路。」

「……」他的宣示句裡往往埋著一股哀傷,但都不是轉瞬間就能懂的。

「瞎子,已經夠了。」

他的語氣非常平緩,其中還帶著些疲憊。

說完他就沒有看我,只彎下腰去把我的墨鏡還有其它落在地上東西全撿起來,一樣一樣慢慢地還給我。

戴上墨鏡之後,他的臉孔在我的視野裡立刻暗了一個色階,我這才曉得,如果把張起靈看清了,他也不是個太堅強的人。

在這點之上,我知道該留一個底線,跨過去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我淺淺笑起,看來這場論戰我沒贏,但也不算輸得太徹底。

吁了一口氣,雙手一攤,道:

「好,從現在開始,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別管我往哪裡走。同時,我也不照顧你家的小三爺──除非你開口要我幫忙,我不會在這點上拒絕你。」

我把自己的裝備整理,面具重新戴上,直接走到外頭的井道,看他還站在原地,我笑道:「快回去吧!你家的小三爺神經纖細,說不準他找完他三叔等一下就來找某個悶油瓶。」

他頓了一下,顯然不知道那個名詞的指稱對像是誰。只在我後頭走著,低喃似的再次重複:「阿甯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生命的消亡一樣,這個話題應該結束。

回到蓄水池的地方,吳邪他們還繞在吳三省的身邊。倒是大兵走過來跟我說剛有幾個夥計在蓄水池的下方發現一個石門,拉開之後下面壓著一個洞,他想下去探路,但一個人他不太敢行動。

說著他看了一眼張起靈,意味深長的一笑:「啞巴張?好久不見。」

張起靈只點了頭沒有說話,我想到他以前是在陳皮阿四手下幹事的,兩個人多少是打過照面,也不怎麼驚奇,只應了大兵的話,說我等一下就去看看。

老衡他還在照顧吳三省,聽了石門的事情他搖了搖頭,說:「爺交代的事情就這樣,我不想淌渾水。」我點了頭,把一直收著的追蹤器交還給他,道:「現在換棒啦!三爺交你守著。」

等我跑去石門邊的時候,張起靈已經下去半個身子,大兵站在邊上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道:「你被啞巴張指名了,下去吧!」

我樂道:「看來張爺賞識我唷?」

張起靈他只抬頭白了我一眼,自己就先順著繩梯爬下去,吳邪他們也漸漸靠攏過來,查看這裡的情況,我說我們兩個先下去看看再說。

我到了下頭的時候,張起靈已經點了幾隻冷焰火在裡頭,把下面的情況照個七八分明。我喔呀了一聲,邁開步子直接朝裡頭探去。

這裡有別於一路走過來的景色,但也不算特別違和。這兒沒有任何人工修葺的痕跡,天然的巨大溶洞,四周有很多的石門。

張起靈他示意我把面具摘下來,他道:「這裡的空氣比上頭好,應該有其他出入口。」

我說:「你來的時候有注意到神殿那裡的水池嗎?我猜這裡可能有直接通到戶外的水路或陸路,空氣中的濕度很高。」

繼續往前走,這地方乍看起來不過是個溶洞,但走著發現眼前該是個環型的墓室,接連著一個非字型的甬道。我們兩個一路走到底,在甬道盡頭又接到另一個更大的溶洞,在盡頭這裡有座階梯,兩盞狼眼手電筒實在照不出所以,只能隱約看出這樓梯是延著溶洞的牆壁修葺而下,我腦中閃過了雲頂天宮的墓室建築。

我說:「只能探到這,估計這裡是沒蛇……上去帶全了裝備再下來吧!」

他隨意應了一聲,就改去搜尋這俑道的每個小角落,我起先不曉得他在幹嘛,後來反應到,他是在找他留下來的記號。

我隨意問聲:「有嗎?」

他起來搖了搖頭,就往原路走去。

回到上面之後,我簡略把下頭的情況說給他們聽。吳邪跟王胖子是選擇要下來找繼續找路,怕是來路上已經充滿了蛇群,但下面情況不明,最後決定是幾個受傷比較嚴重得跟老衡還有吳三省一起留在上頭,其它的人則下去查探。

我繞去跟老衡打聲招呼,他遠遠指著拖把那一掛的,低聲對我說:「注意那幫兔崽子。」我順著看去,他們幾個人竟在一旁準備東西要下去一探究竟,我不禁失笑,這下好了,盜墓旅行團就算了,這回還是託兒所呢!

回到石洞邊,大兵也在整理自己的東西,我問:「你也下去?」

他笑說:「老爺子交辦的差沒辦好不打緊,讓小鬼壞事就不好。」說著他丟給我幾個彈匣,話說得很輕,可我聽得分明,他道:「要開始下斗了,這裡沒幾個有能耐的,咱皮要繃緊一些。」

我笑著侃他:「敢情前頭咱是在旅遊?」

下去石洞後,我放他們幾個在後頭研究,張起靈跟大兵則一起跟我走在最前頭。很快地到了甬道盡頭,大兵他帶下來的礦燈不夠使,跟著過來的王胖子嚷道:「讓讓,當個爺們這麼小家子器像話嗎?」

我們直接被他擠開,一時間我沒看清楚他拿在手上的東西是啥,倒是張起靈先反應過來,抬手幫我轉了個方向往甬道裡推。

「照明彈。」他低聲說著。

避過了第一陣最強的光芒後,我瞇著眼轉過去看。

聽槍聲,王胖子至少打了三發,三個低空照明彈的光芒把眼前這地方照得像是裝了日光燈的小房間一樣,四周的死角都給照亮了。

這個溶洞的感覺就不全是天然的,有部分是人工開鑿出來,抬頭去看,黑糊糊的,不能確定有多高,四周被修建了階梯似的座位,感覺就像羅馬競技場的觀眾席一樣。

這每一個座位上,都擺放了一具具造型臃腫的黑色雕像,那樣式看起來有點眼熟,可我想不起來,問了大兵,他也只是搖頭。張起靈雖不發一語,但看他越鎖越緊的眉頭,我想不是太好的東西。

當照明彈越落越低,下頭的情況也逐漸明朗。在最下層的中心擺了一只石製的圓盤,周圍擺放幾十只造型詭異的青銅爐器。沒有其它的出入口,這裡可能就是我們此行的目標。

這時陳文錦打量了四週,道:「這裡可能是王母國的聖地,西王母皇族進行秘密活動的的場所,他們在此舉行某些極度機密的儀式,或者進行某種宗教的修練。」

聽了她的話,我腦子閃過一絲靈光,修練?難道說這裡就是長生不老蟠桃的最終加工廠?

蟠桃使人進入假死狀態,真正復活重生的丹藥和儀式則是在這裡進行的?

這時胖子驚叫一聲,所有人的住意力都被他吸引,他和吳邪拿著礦燈往邊上照去,那景象讓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邊上那少說也上千的玩意,根本不是什麼雕像,一具具都是被封在玉俑裡的屍體。

金縷衣可以保持屍身不壞是漢貴族墓葬文化長久以來的錯誤傳說,但傳說都有一個原型才可以使它們被相信,難道說這裡就是那一切源頭?

順著樓梯走到最底部,底部這裡更靠近屍體一些。這些被封在玉俑裡的屍體已經完全乾化,我對玉俑金縷衣的了解並不深,剛好聽吳邪在一旁跟胖子爭辯,說如果時間不對,這些玉俑脫殼之後非同小可。

我自己猜想,這其中有可能發生的非同小可就是屍變。

畢竟這裡是該是西王母國的聖地,然我們一路走來沒有碰上什麼機關的痕跡,那個年代的防盜機關技術並不高明,但說不準巫術或是蠱術的操縱是一等一的,如果說西王母他把這些玉俑屍體透過某種方法,使它們只要脫離玉俑就會立刻起屍的話,那沒有任何疑問的,是相當兇殘而且有效的機關。

想到這裡,本來伸到玉俑前的手也乖乖收回來。大兵在這裡兜繞了一圈,臉上有些失望的神情,也不用問,這裡除了屍體之外就幾個青銅器皿,沒有火齊鏡的蹤跡。

這裡的青銅器每一個都相當的巨大,型態全然迥異於中土漢文化,但還是能看出全是鼎的樣式。我走上前去研究那上頭的花紋,上邊是簡單的圖騰崇拜,但大蛇的花樣上沒有卯刀紋之類的存在,非關戰事,我拿著手電筒鑽到一個鼎的下頭去研究,這時期的東西雖不若中原的精美,但在小地方的心思上,竟不輸清代的轉心壺之流。

鼎的底部有一個類似星盤的裝飾,仔細摸索後,這星盤是可以移動的,轉開即露出小孔,能夠排出鼎裡頭的廢水也可以調節溫度,看來這裡的大鼎都不是禮器也非國家象徵,而是具有實用功能。

爬出鼎下,大兵正好走過來,遞給我一把刀子,要我看上頭的東西。在刀尖的地方有小小的暗紅色的粉末,我沾了一些在手套上磨開,並嗅了一口。

「丹砂?」

「嗯,從裡頭刮出來的。」

此時,照明彈已經慢慢熄滅,王胖子又隨手打了幾發上去。

在白艷刺眼的光線中,其他人竟接連發出驚呼,我避過最前頭一段的閃光後,抬頭看去,不自覺地從喉嚨發出一聲嗚咽。

只見山洞的最頂端懸著一只巨大的青銅爐,這爐子用數十條手腕粗細的青銅鎖鏈懸在空中,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

大兵一時看呆了,喃喃自語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我瞇著眼,一時間也有點不敢相信,可要看過雲頂天宮裡的青銅門,這個巨大的爐子似乎也不足為奇,我低聲回答他:「是懸空爐,傳說中……西王母的煉丹室,恐怕就是這裡。」

陳文錦更進一步說明:「這個洞,肯定就是大風水萬山龍母的穴眼,這是煉丹的最高境界,丹爐不著地,盡收整條龍脈精華。」

是時王胖子又打了一發照明彈上去想看更清楚,我說:「這裡僅能算是西王母國的重地,但絕不是這個斗最中心的地方……」

大兵看了我一眼,很快地就意識到我說的,點了頭便道:「找機關密道!」

我們沒再去理會陳文錦他們做什麼,自顧自地在這裡尋找可疑的地方,忽然傳來一聲嬌喝,陳文錦大聲喊著:「你們幹什麼?」

循聲看去,在這空間中央裡有個巨大的石頭圓盤,上邊用一顆顆墨綠色的醜陋小石頭綴成一個星盤的模樣。我本來猜這個星盤圖,可能正好對上懸空爐底部的星圖,用來操作懸空爐的升降。然就在那圓盤的邊上,一個拖把帶著的人按住了陳文錦,不讓她過去。至於拖把自己則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要去掏石盤上的東西。

這距離要去阻止已經太慢,乾脆把槍拿出來,打算廢了拖把的手。可吳邪卻又搶了一步大罵:「你們這個幾個混帳,想找死嗎?」

拖把帶著的人不是白癡,反應過來,立刻把槍拿出來對準他,縱然吳邪旁邊的王胖子跟張起靈立刻護住他,但三個人、一把槍對上拖把那裡的陣勢自然弱得可笑。

這當下,我正在心裡咒罵吳邪的愚蠢。

大兵則看了情況,也不敢動手,過頭來看著我,我想他顧忌的人是張起靈,他好歹是陳皮阿四手下的人。

我苦笑:「我猜他們會觸動機關?」

大兵道:「那玩意會砸下來不成?」

說著,有個拿槍的注意到我們這裡的動靜,把槍口轉過來朝向我們,我看了他一眼,想起來他是之前在水潭邊被我掐過脖子的那個,便指著脖子對他笑了笑,他愣了一下,嘴巴一開一闔好些,始終沒能說出什麼話,最後乾脆無視我們。

他們幾個僵持著,我只默默地把子彈全部填上。

拖把先是笑著奚落了吳邪一頓,便拿起刀子從石盤挖出一顆小石子。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石盤便重重地歪了一下,並撞出沉悶的聲響,所有人都嚇鎖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我屏氣凝神地打量著起四周,張起靈那個小傢伙的臉色不太好,眼神死死地盯著四周的玉俑,最後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竟然相當、相當地痛苦。

幾乎同時,我們清楚地聽見了「嘩啦」一聲,那在寧靜之中是如此地響亮,只見一具玉俑身上的玉片一下子散開來,露出裡頭面貌猙獰的古屍。

我終於知道我覺得這些玉俑眼熟的原因了,這裡面的馬臉古屍,跟雲頂天空裡,張起靈叫出來的那一批陰兵一模一樣!

接著像骨牌效應一般,四面的玉甬身上的甬片也開始剝落,「嘩啦、嘩啦」的聲響像雷雨,嘈極了反而成為一種寧靜。幾乎是下意識反應的,我衝過去想拉住張起靈往外跑,卻只聽得見吳邪大喊:「快退出去!」

我抬頭看去,來時的路,已經被石閘門給封住了。

而被我抓住的張起靈,只是幽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我聽著四周開始響起的「咯咯」聲,苦笑著搖頭,這聲音、這情況除了屍變變成血屍之外,還會有什麼呢?

我對著他笑道:「這局面有點懷念不是?要再合作一次嗎?」

他的表情一下子釋然了,只輕聲吐給我兩個字:

「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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