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黑瓶】麒麟與狼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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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料到吳三省的速度會這麼快,張起靈他們出發後不到一天的時間,吳三省的隊伍就捲著飛沙過來,有可能是潘子另外留給他們怎麼樣的訊息我不清楚。
吳三省不比其他人,他是一隻貨真價實的老狐狸,應付他我得格外小心。粗略地跟他說了這裡發過生的事情,主要的重點工作還是丟給副隊長去吳三省討論借車的事。

他很爽快地答應下這件事,並結合兩隊的人力和物力資源,重新架起通訊設備和外界取得聯繫。其實他本來出借了車子就打算了事,我承認是我中間加了一些小手腳,讓通訊設施的架設成為必然。

就當我們在忙著這些事情的事情時,札西忽然跑來找我,我有點訝異他怎麼沒跟其他人一起準備離開的事情:「怎麼,你興致來了要帶三爺走下去?」

札西卻道:「帶我去找吳三省,奶奶有事跟他講。」

我在其中感受到一點特殊的氛圍。

想起在療養院裡撿到的那張紙條,還有張起靈放給我看的兩盤錄影帶。

紙條上的訊息指名要給兩個人,他要這兩個人去找定主卓瑪,我想這其中一個人是張起靈,雖然不知道吳三省跟屍化究竟有什麼關係,但是從我以前調查的記錄來說,吳三省一直在找陳文錦……他該是另一個人。

「三爺正忙著,有事情你跟我說也一樣。」

「不,奶奶說話只能和他講。」

札西的態度很堅決,他是個一翻兩瞪眼的傢伙,我聳了肩領著他去找吳三省。繞過了大半的營地,他們的帳篷才剛搭好,我直接走進去喊道:「三爺,有找。」

「黑瞎子你招呼都不先打的麼?」

這個伙計我認得,吳三省手下跑了一堆了人後,還有幾個忠心地跟著他。潘子大概是他比較信任的,讓他叫去開先鋒,剩下這一個,沒記錯的話是忠心有餘能耐不足,老把我跟另一幫拖把看作同類。

「我這不是喊了嘛!三爺?」我不喜歡那樣的人,推了下眼鏡匆匆掃過,便把目光停留在吳三省身上,並側開身子讓札西可以走進來。

扎西也沒多客氣,帳裡扣掉我們還有五個人,他看了一圈,最後也把目光停在吳三省身上,道:「你是吳三省?跟我來,我奶奶有話要跟你說。」

吳三省沉默了一會兒沒答話。

然札西並沒有站在原處等他,把話丟了,轉身就走到帳篷外頭,帳篷裡頭有幾個人想發作,都給吳三省攔下,只道:「不用跟來。」便跟著札西離開。

吳三省現在去忙,整個隊伍除了他以外,我認為沒什麼人需要特別留心的。所以他人一離開,我也大大方方找個通訊位置絕佳的地方要辦自己的事情。

但我手機剛拿出來,忽然有人閃到我身後,我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臉孔感到有點熟悉,可是我沒辦法在我的腦海裡找到相對應的面容,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一開始就跟著吳三省跑的人。

「黑瞎子。」

他聲音低啞,視覺年齡大概四十出頭。

猛一眼看他,不會覺得他有什麼特別,但把視線放遠一些,他跟整個隊伍比較起來,氣質上又有點格格不入,感覺得出是道上的人,但絕不是吳三省手下或是拖把那一掛外顯而囂張的類屬。

「唷?你是……」我不動聲色把手機收回口袋裡,但在此之前還是先調了錄音功能。

這個人看著我,上下將我打量了一次之後,從懷裡拿出一個信封給我,只道:「爺給你的。」

「唷呵,爺這麼好心還打賞?」

我接過袋子,輕輕一瞄,在封口有一個小小的玄武圖騰朱紋印,這圖樣我見過一次,吳二白給我的訂金,就是裝在印了這個朱紋印的信封裡給我的……我再抬頭看他,隱隱約約有點印象,我在吳二白的茶館裡看過這號人物,難道他是吳二白的人?

他回:「我的部分任務只有盯著你,你別打爺的主意。」他承認了。

這信封袋裡鼓鼓的,我帶著試探的意味在他面前打開,倒在手心上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型的追蹤器,拋了個兩三下,紮紮實實不像個玩具。一瞬間我就覺得有趣了,吳家這兩兄弟之間究竟存了什麼樣的貓膩在?

吳家兄弟的感情是出了名的不錯,吳三省這次的行動仔細評估起來,是有很大的風險,如果是單單要注意弟弟的行動,跟在後頭幫忙打點,叫我混進來我倒是可以理解、因為不信任我多派一個人來監督我,我也可以懂,但是連追蹤都用上了──我認為事情不會太單純。

我道:「呵,那你是要我別打哪個爺的主意?現在大大小小加一加一共有三個爺哇!」

他瞪了我一眼,本沒打算理我,不過我叫住他,問:「哎,爺沒交代嗎?這事情我不信你辦不好?」

他卻說:「我沒把握跟三爺到最後。」輕哼了一聲,離開前才說:「哪輪得到你這小鬼?」

「喔呀,承蒙寄望囉?」

我把玩著手上的追蹤器,我知道整個事情的變化越發趣味了,現在,在吳三省、張起靈還有吳二白三人之間,我猜想他們架起了一張極為複雜的網,而我就正不痛不癢地落在這個網中當一個銜接的角色。

這個角色的份際是微妙的,管多管少都有相當的危險性。



張起靈的問題先不用討論,他是一個只會把自己圈起來的人,認真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危險性。而吳三省,前後的感覺可以知道他把自己的一生賭在這一次的行動裡,不惜一切代價的話,我想他是連命也丟出去……那麼著,假設我可以全身而退離開這張網子,我真切要面對的人其實是吳二白,他不是個好擺弄的人。

張起靈和吳三省這兩個人的交集點,是在西沙事件所造成的餘波,依我看這兩個最後的合作動作,都是具有相當覺悟性的,那麼在這個情況下能精確地掌握吳三省的行蹤還能安插自己人進來的吳二白,我如何能輕視他?

他在機關盤算的層面,遠高於張起靈和吳三省的加總。

但換個層面來說,面對兩個把命往外頭丟的人,吳二白的莫測其實是我可以運用的一個後盾……

「黑瞎子!」我思忖著,忽然有人叫了我,神態有點匆忙,我擺手要他放慢調子並問他:「作咋?三爺要你趕投胎?」

他道:「我肏你個屁,但也差不多。三爺跟那老太婆之間有點問題。」

我說:「哦?」

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自己緩過口氣就道:「你見過定主卓瑪的媳婦沒?」

「見過,怎?」

「三爺要我們把定主卓瑪的媳婦和孫子全押回帳裡,估計是談出問題了。」

他掏了根菸給我,神情上滿滿的不耐,看他頰上的汗水還有整個營區裡人群的移動,氛圍確實是變了,我說:「好,我去找。」

把追蹤器穩當地收到口袋深處,我直接轉往營地的外圍走,沒多久我就在停車的地方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放輕腳步靠過去一瞧,那身段模樣像個女人,那個人雖然是穿著甯公司的制服,不過甯的隊裡除甯之外,沒有其它女性,再說他們公司的人都在營地的另一區準備回程的東西,不會出現在這裡。

我念頭一閃,這裡還能有幾個女人?

快步向前,走到那個女人身後,笑說:「不好意思呀!我們三爺想請妳喝杯酥油茶呀,請跟我走……」只當我手朝她肩上伸去的那一霎那,她猛地轉過身來拍掉我的手……那種力道和手法不是一般女人驚慌的反應,她精準地拍在我的手腕上,只差沒有一下個動作往我脖子掐過來。

我沒發愣太久,她既然都能換到甯公司的制服穿,又有這種身手反應,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雖然這樣子對待女性太過粗魯,不過我也沒有任何猶豫地伸手去扭她的手腕,她在我抓住她的一瞬間就想轉手切開我的箝制,看準了這點,我用力一扯,把她扭按在車子上……這整個過程,她非常安靜。

「妳是誰?」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來輕鬆一些,但是我無法讓我自己的思維跟著輕鬆。

這個女人的臉,確實是一路跟著我們的,定主卓瑪的媳婦,但是她的反應跟行為,徹底地不與這個身分相配。

她還是不放棄掙扎,直到我狠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後,她才吐了一句:「放開我。」

那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不帶有任何的腔調,不可能是一個藏族婦女所能說出口的,也跟她之前與我們應對時的口音全然不同。然最重要的,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香竄進我的鼻腔,那熟悉的氣味立刻使我腦子炸出一片空白,抓起她的手湊在鼻子下嗅了一下,又扳過她的臉來確定她的長相……我一直覺得這個女人長得很面熟,但總沒想起是誰,直到現在這些可以幫助參考的線索加入,我覺得世界荒謬到可笑,當然,我也非常不客氣地笑出來了。

我看著她不解的神情,問:「禁婆的味道……妳就是陳文錦吧!」

當我說出陳文錦三個字,她表情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回復了冷靜,漂亮的眼睛瞇起來,我在我的記憶中找到她確切的模樣,西沙考查對的照片中,那一個眼神中充滿了領導霸氣的女人──陳文錦,她沒老。過了二十多年,她一樣維持著當年的容貌。



她問我:「你是誰?」語氣中帶著些威嚴。

我笑著要她先別管這個問題,並在口袋裡東摸西摸,那張字條雖然皺巴巴的,不過我還沒丟掉,我將字條交給她,道:「可惜我不是兩人之一,不過妳既然要他們來找妳,又為什麼要假裝?」

我比了一個手勢,要她跟我一起去遠一點的地方說話。

她雖然跟著我的腳步移動,還是存有著濃烈的戒心,靜靜地將紙條還給我,還是那麼一句:「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我不喜歡她這樣的感覺,或者說我認為她的問題無疑是在拖垮她自己和我的進度,腦子一轉,我攤手直接告訴她:「張起靈身上已經有禁婆的味道,他的屍化就要開始了妳還要堅持問這個問題嗎?」

張起靈和屍化這兩個名詞果然打動了她。

她眼裡閃過了一絲慌亂,那是真切的,我承認早些時候我在張起靈的反應裡從不覺得屍化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可是陳文錦眼神卻是完整地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這麼快嗎?可惡……」

我乘勢問她:「屍化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她沒有理會我,只問我:「你是小張的朋友?」

這問題換我愣住,因為我從沒思考過我和張起靈的關係,也沒想過自己問這個問題的立場,但我既想不出其它回答更不想製造麻煩,簡略回了句:「算。」

「那幫我,我要趕進去跟小張會合。我沒想到小張會先進去,看來它已經開始行動了!」她說著就要往車子的方向走去,手上拿著一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鑰匙。我跨步將她攔下,腦子裡亂得厲害,我說:「等等,你們這群長生不老的別老是喜歡把人耍得團團轉呀!」

我皺眉表示我對她提議的不滿,我找不出我要在這個時刻完全相信這個女人的理由,就算她真的是眾多線索的指向,我並不認為她本身不存在著謊言。

但很可笑,我能做到的折衷方法十分卑微。

我道:「我可以幫妳,但妳要先讓我相信妳。」我搶下她手上的鑰匙,「妳只要告訴我,張起靈為什麼會失憶還有屍化是怎麼回事就好。」

這不是多大或多重要的問題,但也不是我能完全掌握正確回答的問題……但這卻是我最好奇的區塊,因為這兩個問題,成就了張起靈的淡定與凜冽,卻也同時刻劃了我認為的,他毫不自知的惶恐與對自己消極的放廢。

陳文錦遲了一下子,才緩緩問:「小張失憶了?」良久,我沒有接續她的話,她咬著嘴唇思索一陣後,才說:「你這兩個問題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小張最後並沒有跟我們在一起……」她瞄了眼營地的方向,接著道:「屍化的事情,我們也在追查,那是一種長生不老的副作用,讓人直接跳過死亡的狀態……我想你是土夫子你會懂,屍化簡單來說就是直接讓人變成粽子。」

她的眼神非常堅定,我並不陌生,就和張起靈在跟輕描淡寫這些事情的時候一樣。如果今天跟我說這話的人,就是他本人,我會覺得非常諷刺,一個土夫子在斗裡來來去去對付過多少粽子?有想過自己會活生生變成粽子的一天嗎?

張起靈是一個相當傲慢的人,我實在不認為他真的有辦法去接受這樣的自己,即便他表現出來的姿態如此淡定……但現在我知道他還是怕的,不然他不會跟我提禁婆、跟我提屍化,卻從來沒有用過這麼簡明的辭彙還形容自己可能的將來。

「如果事情這麼急,妳不是更該表明身分?直接跟三爺合作你們的效率會更高。」

我提出我的看法,她卻搖了搖了頭,說:「沒有這麼單純,我們的事情你不會懂。」

「……好。」

我嘆口氣,他們這一路人總能攪得別人腦筋發漲,我說:「是妳叫定主卓瑪傳話的對吧?現在三爺要問話,妳還是要跟我走一趟。」我讓開路,整打算領著她走,她卻低聲嘀咕了一句我覺得很莫名的話語:「他果然變了,變得跟三省一樣了……」

「嗯?」

「帶我去吧!──今天可以排給我一輛車嗎?我要進去找小張,我們沒有時間了,等這些雨水乾了,誰都找不到塔木陀。」

「……好,跟我走。」





我帶著她去吳三省那裡,他們接下來的話題我沒有留下來聽,不過從裡頭隱約穿透出來的聲響,吳三省似乎想藉著放倒札西和他們以為的定主卓瑪的媳婦來達到逼問的目的。

相較這些事情,我想我既然答應了陳文錦,那麼我該做的事情很簡單,我在車群中找出早些時候我跟張起靈開的那台,把它開到營地的外圍,等著夜深了,陳文錦跑來找我時,我就把這輛車子交給她。

她離開前看著我猶豫了一下,便說:「跟著水流走,就會到達塔木陀,綠洲在整個盆地的最底端……這個水量還可以支撐個八、九天左右,想活著出來的話,也要把握時間。」

我笑:「哎哎,妳也挺有良心的嘛!慢走不送。」

看著陳文錦離開時揚起的水花,我想我有充足懷疑她的理由,但我還是選擇了相信……

因為這是張起靈他義無反顧地往前尋找落葉歸的路途,既然我說過我要送他回去,那這個疑似是他歸途指標的女人就在我手上,如同我相信她一樣,找不出任何理由延緩張起靈的歸途,即便他不在我目光所及之處。

不過我也不是傻子,張起靈安放的追蹤器始終沒有從車裡取出,我想我與那個小傢伙恨快就能見面……也許地點就在他們家門前,或許時間就是他要殉道的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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