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黑瓶】麒麟與狼18



18.






 引發騷動的同時,我們無法將自身屏除於危險之外。而說起實話,我對上頭那黑影一點概念也沒有,假若牠是草食性的話,那我鬧了笑話不說,後頭甯的行動會更小心,我跟小傢伙要脫隊是難上加難。(重點不是在甯,而在於其他隊員。我並不喜歡看美人苦惱的模樣。)



  『進門殿﹗』
  甯的聲音又傳來,隊伍移動的速度變快。

  眼前的門殿大約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左右兩邊擺置了銅製的車馬,在整個空間更深的裡邊,牆面上左右各擺了尊高約二米五面目猙獰的黑色雕像。這裡有點不若我想像,保存狀況沒有很良好,上邊的鋪梁柱已頹倒,但所有的瓦當片還用最微妙的平衡維持於上。隊伍至此,已漸漸由甯為首的長形轉成以甯為中心的橫橢圓,所有人的目光還是緊緊鎖著門殿外哪一片幽幽的黑暗。

  我還在思忖下一步如何進行,他卻拉了拉我的衣服,用手電筒照了左邊的銅製馬車,一指壓在他防毒面具外邊示意我安靜並滅掉手電筒。我的眼睛雖然有極佳的夜視能力,但依然無法違背人體與光學的定義,全然的黑暗中,我和大多數的人相同是眼盲,僅能藉著身後的光亮確定拉著我的人是他。

我不曉得他用了什麼方法,如不是他眼球有紅外線夜視功能就是他記憶能力同他的膽識一併極佳,由於前者太過具有科幻片的娛樂性,我相信他屬於後者。他拉著我在黑暗中快速行動,沒多久他停下腳步……也不是說他停下腳步,是走著走著他突然加強了手上的力道,我感覺自己的背部碰撞到牆面,當下閃過腦中的第一念頭是他要對我動手,但下一秒我又知道不是。剛在黑暗中的行走,他只要把我帶到更遠的地方然後在途中放手,都會讓我陷入非常苦惱的局面,可惜身體的回應還是快了一步,立刻挺身做反擊。

  然我想我喜歡張起靈這個小傢伙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和我有一定的相似性,他一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我差點喊出聲。

  『看,人群上面。』
  隔著防毒面具他的聲音有點模糊嘶啞,我順著他的話語指示,發現我們已經遠離了甯的隊伍有好大一段。我藉著人群手上的光線,看向小傢伙指示的地方……下地十七年,繼血屍之後讓我不自覺地抽了口略帶興奮感覺的冷氣。

  門殿上方的橫樑,站著一只巨大的人面夜貓子(我想那是剛我在外邊看見的黑影、壁畫上的人面鳥),那畫面像極了美國近代諷刺藝術的塗鴉,躁動不安的人群與居高臨下帶著點狐疑的側頭凝視。我下意識地看了我們的上方,所幸是黑幽幽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槍。』
  小傢伙身上沒帶槍,但他也老實不客氣地對我伸出手。我將另一把跟甯多要的小手槍給他,只見他俐落地確認了剩餘子彈數、上膛、蹲下、瞄準、擊發,一氣呵成。

  我順著第一槍擊發後的騷動看去,人群裡好像有人蹲下了身子,此起彼落叫囂與哀嚎聲。我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張起靈,他沒說話,又把自己的身子退到能完全隱蔽在銅製馬車後。隨後他把槍的角度上挪了一點,扣下扳機。頂上的瓦片如雨般落下,那只人面夜貓子顯然受到驚嚇,加上人群驚鬧分貝的提升,我想這對那只夜貓子來說,該是前所未聞的可怕噪音。它發出一聲奇異的鳴叫,如小貓的慘叫那種,振翅俯衝了下去……

  『走吧﹗』
  他把槍還給我,彷佛震耳欲聾的槍聲真的只是這長白山裡的一場豪雨,無關痛癢,絲毫不能在他如湖水一般的眼眸裡興起任何的波瀾。



  這小傢伙,夠黑。

  
  出了門殿,外邊能夠看見的是神道的衍生殿。由於身後的躁動的聲音還大著,我們也不用低調去哪,大方地打起手電筒照明。前面不遠處是座漢白玉製二十拱的長橋,長橋兩側的扶手上各盤著一隻龍,那是什麼質料做成的,這個距離我不是很清楚,乍看該是上好的玉石打造。依據禮制推演,一般皇陵在不離經叛道的前提下,這長橋之後會有皇陵界碑當做一個幽冥與人間的分界,在界碑之後,是千百年來連守陵人都沒進入過的長生階、往生殿,而正規的地宮入口,依據《葬書》〈皇陵篇〉裡記載︰「四道龍樓盤寶殿,九尾仙車入黃泉。」理論上是由現正熱鬧的門殿算第一道,再沿著神道著往生殿走去,在第三殿「天殿」裡邊,由巨大銅鼎壓著……不過盜墓賊們鮮少走正門,是以我有點扼腕無法當作千百年來第一個踏入禁地的活人。



  要當也是可以,只是我不認為憑我們兩個人有足夠的能力去拆除地宮入口上頭七十層澆了鐵漿的青磚,所以現在主要的工作就是……



  『瞎子,地圖。』
  他的聲音冷冷地傳來,當時我們已經來到橋邊,上方還有呼嘯而過的黑影,但門殿那裡尚未停止的槍聲,讓我們在這些怪鳥的認知中自動隱形。

  『先下橋。』我說。
  從甯的包裡拿過地圖後,僅匆匆看了幾眼,大略知道有個紅色的標記旁邊寫著護城河,我看那拱橋另一端早已斷裂,除非在這裡玩跳遠不然是過不到皇陵界碑那兒。他有點疑惑,不過隨即想到後頭甯的隊伍隨時會跟上,也沒多做表示,從背包裡拿出登山繩做準備。我們用手電筒照了橋下的地形,護城河的河水已經乾涸了,深約十幾米,四、五層樓的高度,其中有不少兩條手璧粗的鐵鍊橫貫其中,感覺有點像施工時的防護網,但又有些沒道理的。



  我們換上了防磨力較佳的手套,確認了繩子長度後,把一端綁在橋邊的扶手上,先後爬下去。河底非常平整,沒有什麼亂石。我聞槍聲還沒有停歇,就放心地扭開風燈,從包裡拿出我的數位相機給他,我說:『後頭那幾張,自己看。』

  他接過相機,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本小型筆記本,我瞄了眼,心裡有點震驚,那記事本上已繪了一個相當精細的路線圖,他一邊看著相機一邊動手在他的筆記本上塗塗寫寫。他拿的筆是現在市面上挺流行,一筆多色芯的筆款。我個人覺得那種筆在速記時非常好用,只是出現在他手上的感覺很有樂趣。

  『往哪?』我問。

  他沉吟了一下,把相機的顯示螢幕停在某一個畫面後交給我,問道:『可信度多高?』

  畫面上是甯的字跡,在地圖的一小角上寫著「延河渠至底」,我看了,嘴角勾起一個笑容,換我拿出我自己的地圖,借了他的筆,直接在地圖背後我自己推測的地宮形貌上,繼續加工。



  甯這女人,果然防我防得嚴了。

  我把相機收妥,望了望上邊一片灰濛,槍聲猶在只是零零落落的。這裡的空氣品質是更加惡劣,我的眼球已經無法負荷隱形眼鏡跟空氣中硫磺的刺激,我摘下變色的遮光片,直接換上甯幫我準備的深色風鏡,我說:『至少可行度比我們自己去搬開天殿的銅鼎還高。』

  他點了點頭,又看著我的動作。我不知道他跟題外話這個舉動究竟搭不搭軋,但在我跟他之間,題外話的出現好像也不怎麼違和。



  『你的眼睛很麻煩。』

  『所以你可別拿你的手電筒直接對著我。』

  他好像笑了一下,隨後轉身去研究這河道兩邊的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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